文／李霜茹

創業遇到瓶頸，你會繼續苦撐？放棄？真的是一句「轉型啊笨蛋」就可以解決的嗎？如何設定公司停損點？轉型之後就都一帆風順了嗎？一連串的選擇與難題，在在考驗創業者的決心。

知識學苑的老闆學校系列講座《創業失敗了怎麼辦？》邀請到兩位從「失敗」中浴火重生的講者：群眾募資平台 HereO 的共同創辦人翁梓揚（Paul）與今年初剛停止服務的呼叫阿福共同創辦人余致緯（Ronald），一起來談談創業失敗後，怎麼辦？

HereO 共同創辦人：創業一定要能把麵包放到桌子上

「我覺得在創業這個領域裡面，成功和失敗的界線其實模糊，你沒辦法去定義成敗，不是今天沒有錢、倒閉就是失敗，能 IPO 就算成功。」群眾募資平台 HereO 的共同創辦人翁梓揚

最近剛與夥伴將公司從群募平台 HereO 轉型成新型訂閱式募資平台 Pressplay 的 Paul，對於所謂的創業成敗有自己的一套看法，他把過去的寶貴經驗以電影概念整理成「創業三部曲」。

#首部曲 — 全面啟動：找到痛點了，太棒了，一定要出來打個頭陣！

「當初會做 HereO 原因非常簡單，我爸在他那個年代也創業，但近五年開始生意不好，我因此開始思考有沒有辦法讓產品、尤其是硬體，不會在正式開模後才發現市場不能接受，有沒有一個能小量測試使用者反應的方法？HereO 便誕生了。」

Paul 說 HereO 是臺灣第三家正式上線的募資平台，跟一般綜合型募資平台不太一樣，國內比較有名的平台如 flyingV 跟嘖嘖，像是臺版的 Kickstarter ，做了很多不同領域，設計、軟體、音樂、硬體都有。HereO 則是唯一一家針對音樂藝文跟設計文創設立的平台，他是硬體出身，另一位夥伴當時從奧美離開，懂藝文、娛樂產業，所以決定各做一個區塊，做紮實。

「那時候其實有募到 1,200 萬元，在音樂上已經做到最好的了，臺灣的獨立、主流音樂圈都有不少唱片公司喜歡我們，覺得 HereO 可以幫他們解決很多問題，算是走出一個小小成就。」

「但我後來發現，我們只有滿足部分客戶的需求，而且這個自我滿足是空虛的，越來越多客戶回來說不能用群眾募資平台解決長期問題，你能不能真的幫我的品牌做一個持續延伸？像是樂團，出了 EP、專輯之後，沒有後續的演唱會，他們還是餓。」

#續部曲 — 黑暗時刻：競爭者湧入群募界，利基市場資源壟斷

2014 年到 2015 年初，HereO 創立約一年多，Paul 每天都在苦惱，甚至不敢去開發新的客戶，提案者上門來，他們也不敢答應真的能夠幫忙解決問題。

主要原因是更多競爭者湧入市場。「2014 年是大公司開始進入群眾集資的一年，除了 flyingV、嘖嘖，遊戲橘子推出群募貝果、由五家遊戲公司合作的創夢市集、夢想搖籃背後是 104；flyingV 獨立出 FreeBird 專門做音樂類募資，更直接打到我們。還有一件事，2015 年起開始有提案者不想上平台，隨之而生的是『群募模組』，讓他們在自己的官網上進行募資。」

「利基市場規模太小也是個問題，很多資源被前輩壟斷，特別是音樂產業，比如音樂公司不會給我五月天、周杰倫，他們會給我五月天跟周杰倫剛簽、想要測試市場的新人，今天達標了，他們感謝有一群年輕人幫他們做網路行銷；沒募成他們也沒差，我還要把錢退回去。」

另外，硬體群募泡沫化嚴重，常常募資成功後還是做不出來，兩年前募得 1,328 萬美元的 Coolest Cooler 本月再度宣布無法出貨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。「群眾募資是我陪團隊一起逐夢，而且最好是這個夢有一點點我的意見在裡面，至於產品，我可以等。說實話，這種 TA 在臺灣相對比較難養成。」

在經歷過這麼多問題之後（某次募資又失敗他去退款，行員還問：你到底做什麼服務爛成這樣？），Paul 認為勢必要轉型了。

#三部曲 — 驚奇再起：我們決定到三重去念五專

怎麼轉型？Paul 笑稱 HereO 團隊「去了趟三重念五專」。「重新找尋品牌定位、重新思考客戶需求、重新審視商業模式，這三點是 HereO 後來非常努力探索的東西，這是三『重』；那五個『專』呢？專一品牌標誌重建、專業團隊成員、解決客戶問題、鑽研訂閱集資、專攻標籤產業。我們發現要做內容產業，團隊裡必須要有內容產業的人，只有他們知道痛點在哪，這反應在互聯網領域尤其重要，所以團隊加入了創作者、音樂人，專心解決客戶問題。」

沒錯，HereO，或者該說轉型後的新品牌 ─ PressPlay 鎖定的新市場是新媒體內容。

「2016年是臺灣新媒體內容的元年，很多網路紅人靠 YouTube 讓大家看到，他們拿到的廣告費已經超越傳統大家所認知的藝人了，搭配這樣的媒介性質，我們將一次性募資昇華成長期、持續性的訂閱機制，這有三個優點：辨別付費粉絲、經營忠實粉絲、進化原生創作。過去募資平台對很多音樂內容生產者而言只是預售管道，如果可以持續穩定地跟願意付費的忠實粉絲互動，從互動中得到回饋，優化自己的品牌方向。」

最後，Paul 提醒大家，做線上服務的同時一定要有線下服務養活自己的團隊。

「我觀察到臺灣有很多純做線上、只衝流量的新創，他們會給自己一個迷思：只要我的流量可以達到多少，我就有機會可以怎樣。但這東西我做了兩年之後，發現都是假的，我們也曾經一個禮拜衝一百萬的獨立訪客，但然後呢？效果沒有大家想像中的順利。」

「創業最重要的是要能把麵包放在桌上給團隊吃，連團隊都餵不飽，沒人可以讓這個團隊繼續往下走。」

呼叫阿福共同創辦人：創業失敗了？Suck it up！

「如果你今天創業是想轉換跑道看人生有沒有更多潛力的話，表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；如果連想做什麼都不清楚，那你的第一個失敗已經發生了。」

呼叫阿福的共同創辦人 Ronald 說，有三個數字可以代表他的創業歷程：581。等等，581，那個 581？

「好啦，今天是 Kobe 退休的日子（講座當日為 4/14，註 1），希望大家可以稍微紀念一下他。」在一片笑聲中，他說自己非常尊敬也非常討厭 Kobe，這位球星非常非常執著於成功，執著到說過「你要嘛喜歡我，要嘛討厭我」；Ronald 覺得創業就是這樣，不管是大環境、大公司、小公司，只要來到商場上，你就是要夠偏執，就是要專注在自己要做的事情上才會成功。

笑鬧後，他公布真正的三個數字：321。

「3，這已經是我第三次開公司了，23 歲投入的第一個主題是搜尋引擎，那時臺灣最強的電商是東京著衣，他們曾經叱吒風雲，而我們爭取到為東京著衣辨識資訊，但公司還是在六個月後因為現金短缺無法經營下去。」

「數字 2，意思是我在五年內失敗兩次。2015 年，我加入了一個新的公司叫呼叫阿福，做停車 O2O，在今年一月停止服務，這間公司才營運快九個月。去搜尋呼叫阿福，出現的第一篇就是我寫的文章，在講為什麼呼叫阿福倒掉，事業失敗的詳細原因都寫在那篇文章上了，今天我要講一些文章沒寫的，創業的黑暗面。」

#關於「人」

第一個黑暗面，Ronald 說的是面對人。「2016 年我們正式結束呼叫阿福，全心全意投入停車資訊 APP『停車大聲公』，這個轉變過程中，有些人離開了我們。人會進來、人會離開，這你一定會遇到。只要你名字掛了股東，你的想法就不應該是：為什麼他離開我？在我最痛苦的時候背棄我？因為他不是你的誰，你應該想的是為什麼我沒有本事把他留下來？或是我為什麼不想把他留下來？」

但有人走，同樣有人留。Ronald 說公司要結束時，他對員工一個個做 one on one 面談，沒有人喜歡聽壞消息，但你必須要做。他也趁此捫心自問，繼續的目的是什麼？有一群人要跟他，他能不能帶領他們走到下一個階段？

「很多人、很多學生，覺得全世界都在創業，創業好屌，但你要思考一個公司分崩離析的時候，誰能留在場上守護還想一起奮鬥的人？要跳進一間公司當共同創辦人，你就要想清楚，自己的肩膀到底夠不夠硬？心態有堅強到可以應付這些嗎？在有人離開後，轉過來告訴留下來的人說：『欸，雖然他走了，但我們還是可以過得非常好』，你做得到嗎？」

#我們需要彼此分享吃屎的經驗

Ronald 說，接到這個講座邀約後曾和 Paul、主辦單位討論過，大家最疑惑的都是為什麼臺灣幾乎找不到其他人來講創業失敗？

「我有幾位要好的前輩，碰到問題時會去找他們聊，我們把這些稱為『吃屎的經驗』。人是動物，會一直犯一樣的錯，所以臺灣需要更多人來分享失敗，這也是我為什麼寫呼叫阿福那篇文章，如果大家願意把自己失敗的案例分享給其他人，遇到瓶頸時你至少知道可以問誰。現在創業就是，創業者常不知道為什麼會拿到一筆錢，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錢會不見，因為我們看的失敗案例太少了。」

他也說，就算已經創業三次、就算一直在網路領域，還是覺得自己所學非常不夠，但唯有認清自己的不足，才有資格討論創業為什麼會失敗。「另外，我也很建議創業的人每月給自己一段時間去放空，去想想你這個月到底做錯什麼事情。」

#公司倒閉了，到底是誰的錯？

你是創辦人，公司失敗就是你的錯，但能讓它起死回生的也只有你，重點是，你要找到重生的切入點。

「當你碰到失敗的時候，有找到正確的切入點嗎？有時候這個題目很好，是切入的點錯了。」

Ronald 以畫家為例，今天應該要畫山水畫，但你拿了一支非常粗的毛筆，也不知道怎麼把筆尖弄順；要畫油畫，卻用水彩，堆疊再堆疊，紙就爛了。「所以，我回顧了一路上犯的錯誤，第一間公司的時候我太年輕了，沒辦法搞懂這個生態，以為東京著衣跟著我就贏定了，殊不知是我先跑不動。第二次呼叫阿福，我發現這個營業模式需要更多的資金來支持，我募不到那麼多錢，所以只好告訴公司的人說必須暫停。」

「會把一切都壓在事業上面有兩種人，第一種叫偏執狂，第二種是有內線消息的人（笑）。所以最後一個數字，1，是你必須 All In，全力以赴。你能把所有身家賭在這件事情上面嗎？」

你真的想好了嗎？你真的做好決定了嗎？

註 1：581 意指 Kobe Bryant 在 NBA 生涯中的 5 個總冠軍、單場最高 81 分
註 2：老闆學校講座由臺北市政府產業發展局主辦，數位文化協會協助執行